少白山人

开卷得趣

      昨天下午无事，闲翻一杂书，中有一谈“如厕”（上厕所）的文章，引用了两句如厕诗：“板陡尿流急，坑深粪落迟。”猛然想到，这不是三十多年前先师宛敏灝和我聊唐诗风格时引用过的句子吗？当时我请教他辨别唐诗各期的风格，他说前人曾有个笑话，用三联《如厕诗》讲这个问题，于是他念出了这三联诗，初唐的我没留下记忆，盛唐的记得很清楚，是：“大风吹屁股，冷气入膀胱。”晚唐的只记得几个关键字“尿”、“粪”、“急”、“迟”，看到这篇文章我马上就想起是这两句了。

      这个笑话出自何时何人，初唐的一联是什么，不妨上网搜一搜。一搜，资料还真有些：

     《凌霄一士随笔》（民国掌故大家徐凌霄和徐一士合著）中有一笑话。说有三个人以“出恭”为题，各作诗一联。一人曰：“大风吹屁股，冷气入膀胱”；一人曰：“板侧尿流急，坑深粪落迟”；又一人曰：“七条严妇戒，四品受夫封”。前者格调俱高，有唐人之韵；中者虽切而体格较卑，近乎宋派；后者则专切题面“出”、“恭”二字，抛荒题旨，为试帖诗的路子：“七条严妇戒”，是指古人休妻有七“出”之说；“四品受夫封”，是说清朝四品官员的正房可受封为“恭”人。

     这条资料有两联符合我们的话题，第三联则是题外了。

     博客上有几篇记载文史杂家王春瑜与唐诗专家马茂元教授当年同居牛棚，劳动休息时，马教授讲了一个故事：过去两个文人上厕所，一起论唐诗，要求以口占五言来形容唐初、盛唐、晚唐诗歌之风格，必须以如厕来起兴、比赋云云。

     几条资料文字不完全一样，我综合几种文字，并联系当年我听宛先生言谈的记忆，大致是这样：

     一人曰：“揽衣登高原，四顾心徘徊”，形容初唐诗风的初创；一人曰：“大风吹屁股，冷气入膀胱”，描摹盛唐诗的博大、雄浑；一人曰：“板窄尿流急，坑深粪落迟”，形容晚唐诗的精雕细刻。

     以如厕为题来谈三唐诗风格，虽是笑话，但也颇贴切风趣。宛先生十分健谈，与我谈学问，常常伴以笑话，记忆深刻。

     又查“板陡尿流急，坑深粪落迟”两句，最早见明代冯梦龙《笑史》上《登厕诗》，另二联不知出处。完整的谈三唐诗风的《如厕诗》得自宛先生与马先生，二位先生为大同乡，且相知相识，他们的趣闻当来源于早年皖中文人圈中。